布偶股份

=恶业

来啊、我陪你、继续

*丕诩丕无差,可以自行解读

*中间用到了缇薇老师的诩丕梗,梗很色但我写出来变成了温馨亲情剧是怎么回事呢?

 

 

贾诩经常回想起那个周六的清晨,特别是在某些被学生无端打搅美梦的深夜。在黑暗中,他感觉有谁掀起了他的被角——室内阴冷的空气毫不客气地钻进本该严不透风的被窝,冻得他在半梦半醒间不由地打个哆嗦。那掀被角的人却并未停止动作,轻巧地和着冷风一起钻进去,一副鸠占鹊巢却心安理得的样子。贾诩睡眠本就浅,好不容易睡着却被无端惊醒,眼都没来得及睁开就要伸出脚板去踹那罪魁祸首的胯骨,后者早知道他要出这招似的,拿胳膊探下去防守。

“你干什么?”贾诩叹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责备,“这都几点了……回你房间去。”

曹丕已经倚在他肩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用贾诩好不容易积攒来的睡意作为代价。贾诩无奈,谨慎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把手探出被窝摸来床头柜的手机摁亮:凌晨三点五十八是也,曹丕为了那篇头痛的课程论文竟熬到现在,作为亲自布置此作业的贾教授的心头终于短暂地闪过一丝过意不去。他回过身,感受到身边熟睡的青年浑身散发着一股凉意,大概是刚冲过澡的缘故;有几缕头发粘在贾诩颈窝幽幽散发着一股洗发水香气,冰凉凉的还未来得及完全晾干——他大概实在是太困了。贾诩回想起还未过十二点时他透过门缝看见曹丕端着台笔记本从他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把它往客厅茶几上一放就盘了腿坐在地板砖上敲字。贾诩以接水为借口裹上棉袄端个空杯子走出来,站在曹丕身边驻足。

“坐在地上不冷吗?”看着曹丕穿得单薄,他不禁揪了揪自己棉袄的衣角——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果真不容小觑。

“不冷。”曹丕吸吸鼻子,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始终没有任何减缓。贾诩于是绕道去贮藏室摸出一袋速溶咖啡冲上,给曹丕端正地摆在手边。他终于昂起头来看贾诩,小声向他道谢。

“还剩多少?”贾诩指指屏幕。

“还早着……”还未说罢就心虚地埋下头。

“哈哈,”贾诩大笑,“那我就陪陪你。”于是回房间找了本诗集靠在沙发上,伴着键盘和鼠标的噪音读起来。那期间他浅浅地打了两个盹儿,但每次又很快被曹丕略显浮夸的一串叹气或咋舌声吵醒——贾诩心里明白那家伙是故意这样做的,曹丕知道这样无伤大雅的混蛋玩笑并不会真正激怒这位好好先生,因此一直以来都肆无忌惮。当然贾诩确实不会被激怒,他透过书的上缘朝茶几的方向偷偷瞥一眼,正对上曹丕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

“您要是困就先去睡吧。”他端起那杯咖啡想要灌上一口却发现已经见底,起身走向贮藏室,扔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

曹丕捧着杯子回到客厅时,贾诩已经在沙发上消失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多抱怨他这位要求高还卡分紧的老师,只能蹲坐在电脑前继续敲字。前几天贾诩在课上展示课程论文选题参考和要求时,整个教室先是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哀嚎,而始作俑者贾诩站在讲台边不为所动,只是说了句“元旦收假前把电子版发我邮箱”便低下头把玩起手机,两耳不闻台下声,因为他看到曹丕给他发了微信。

“贾诩,”曹丕坐在中后排打字打得飞快,“你真要布置这个题目?救命,我以为你昨晚在食堂只是随口开玩笑。”

纵使贾诩解释了一大通“没有那么难写”,曹丕还是感到了力不从心。想让贾诩在作业上“照顾照顾”自己是绝不可能的,但这个题目想要往深去挖,需要耗费的经历和时间实在是太大了。他想起曹植前天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元旦假期回家一趟,还说“老爸老妈都很想你”。曹丕没把后一句当真,但他确实很久没回家了,而且他有信心在假期前把所有ddl赶完,因此欣然答应。如今又蹦出个贾诩,曹丕意识到他的回家计划还没有开始做就要泡汤,就像上次。他马上切换页面把近几天所有社团活动推掉,决定拼一把,绝不让这种事第二次发生了。曹丕于是有事没事就泡在贾诩家里——也不能算贾诩家,那是贾诩前些年为了通勤方便在学校内部租的一间公寓,曹丕大一开学后没多久就已经搬过去和他同住了,当然这都是父亲的意思,他想让贾诩这个老朋友关照关照自己的儿子,曹丕起初觉着“怪”,现在已经把那里当做自己家一般了。贾诩对他而言算不上一个多么有趣的室友,甚至有一种长辈的古板,但渐渐他发现贾诩的古板只存在于表面,而且他一直都向着自己(甚至当需要从他和曹操之间做选择时贾诩还是会向着他曹丕),这让曹丕深受触动,对这位老师的好感也与日俱增了。他大多时候窝在自己房间里查资料,又推翻了几次自己的切题角度,饿了就端出自己的小电锅煮上两包贾诩屯在家里的泡面(那锅子本是去年暑假他买来打算偷偷在宿舍用的,结果一开学没用几次就被宿管没收。搬出宿舍时他没脸没皮地把它要回来了),贾诩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其实曹丕没怎么注意过,当他终于敲定下最终方案后打算把思路发微信语音讲给贾诩听,慷慨激昂讲了四十多秒还没来得及把第一条语音发送出去,贾诩推开门说了句“就这么写吧”,吓得曹丕手一滑把语音滑进了垃圾桶图标。

 

家里催那么紧让曹丕回家不是没有道理(其实主要是曹植在催),因为他周末从不回家,就连十一假期也没回。周末不回家主要是因为各种社团活动让他支不开身,有时候贾诩还会开上他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带他去周边城市吃吃喝喝逛逛,有这些事要做曹丕也就不想回家了。十一假期那次则是个意外。以前和曹丕同宿舍的一位舍友一直都不怎么看得惯他,暗地里说了他很多坏话,只是曹丕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假前他和贾诩一起窝在家吃学校蛋糕店买来的甜品,贾诩拿着一次性塑料勺反复搅拌那一碗浓稠的杨枝甘露,在犹豫下开口:

“你们班上有个学生,好像怀疑上次那个比赛你在我这走了后门哪。”

曹丕在讶异中抬起头。

“嗯……都找到我这来了,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曹丕本来没往心里去,他相信贾诩已经把这件乌龙处理得当了。结果第二天在一间空自习室他迎面撞上了贾诩口中的那人,曹丕于是把他叫住想问个究竟。不知哪句话触及对方的痛点,那个一直以来都只敢藏在暗处偷偷摸摸散布流言的人竟怒不可遏地揪起曹丕的领子,一字一顿地挑衅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我大可以去校领导那里举报你们……”这次换作曹丕的痛点被击中了,对方的挑衅还没有发表完毕,曹丕的上勾拳已经砸在了那人的脸上。整间教室并没有第三个人,直到几个路过的热心学长冲进来想要将两人扯开时,他们早已将对方殴打得鼻青脸肿,同时嘴里还不停高声叫骂着,一副不将对方生吞活剥了誓不罢休的气派。挤进教室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曹丕深知这件小事若闹大对两人而言都不光彩,只好忍住一肚子还没撒出去的窝火提前开溜,只留下那一人接受围观群众的注目礼。他绕到教学楼后门,那里通往一片小花园,只是入秋时节这里已经显出一派凋敝迹象,行人也寥寥无几,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肾上腺激素分泌逐渐恢复正常的缘故,曹丕蹲坐在台阶上终于感觉到浑身发酸发痛,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一抹鼻子,方才淌下的血已经凝固了,鼻梁和右颧骨被带到的地方还传来一阵闷痛。他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十一回不了家了,他不可能顶着满脸的青肿,叫父亲刨根究底地询问前因后果接着大发一通雷霆,也不想面对弟弟妹妹们充满着天真求知欲的眼神。这样决定了之后,他叹口气起身绕出花园,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校医院的方向去,一路上不停有人向他投来或惊愕或好奇的目光,曹丕全然不顾。

其实贾诩家里也有那一套用于跌打扭伤的药品,但曹丕暂且不怎么想面对他,想到贾诩给自己上药的场景心里更生出一阵别扭。到了校医院,排队挂号,等待时间不长,他亲眼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男生的两颗膝盖被摔得皮开肉绽,被他的两个同伴一左一右一路架着进了诊室,在地板上留下一路血渍,曹丕猜他们是轮滑或是滑板社的。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诊室里面叫“曹丕”,曹丕便推开门进去。上药的时间要不了多长,只是他一进门就在诊室的全身镜里看到了一个狼狈的自己(用鼻青面肿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曹丕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看上去比他预想得还要更可怕,方才内心升起的一丝丝可以回家的希望就这么被彻底打破。

医生从柜子里翻出药,一边上一边问东问西,曹丕几次恍惚间把医生的脸认成贾诩,始终沉默的同时感到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这件事绝对是瞒不住那位精明的先生的,曹丕知道,但他不明白自己在挣扎什么,又为什么挣扎。

手机铃声不识趣地响起,曹丕一看来电显示,抬手向医生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又觉得脸上刺痛,无奈点了免提键,贾诩的声音于是透过扬声器冒出来:

“你在哪?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

“我……”曹丕支支吾吾,“我,走在路上呢,嗯……没看手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曹丕险些以为自己拙劣的谎言会被他当场揭穿,但没有。贾诩只是说了句“晚上别去食堂了回家吃饭啊”就结束了通话,让曹丕恍惚不已。上完药医生递给他几粒消炎止痛药,叮嘱他如何服用,然后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只冰袋递给他。他一出医院的门就把冰袋从脸上拿下来塞进包里,然后把车蹬得飞快,只是他并非归心似箭,而是做贼心虚,结果在门口锁车时正好碰上贾诩本人——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沉默地上楼,沉默地开门进屋,然后贾诩放下手里提袋,说:

“还疼吗?”

奇怪得很,被这么一问,曹丕本已消失的满腹委屈竟仿佛溃堤般倾泻而出了。他猛地吸鼻子,想要把眼泪或是委屈一起憋回去。“不疼,”他嗓子发粘,“刚才去上过药了。”

他又转身从包里拿出那只冰袋,被捂在包里这么久已经没有那么冰了。贾诩一把接过来,一边走向冰箱一边朝曹丕丢下一句“去躺一会儿”。曹丕“嗯”了一声,推开贾诩房间的门,然后栽在他的双人床上。贾诩卧室的床很硬,但他秋冬时习惯在起床后将整条松软的棉被平铺在床上,让曹丕觉得躺上去非常舒适,他小心不让自己脸上的药擦在贾诩的被子上,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刚才那场事故,并且泛起一阵后怕。幸好当时只是有几个学生因好奇凑上来围观,没有保安或领导被谁叫来,不然等待两个人的恐怕不只是批评教育那么简单的下场。曹丕倒是并不担心那人破罐破摔告发他,毕竟现在两人俨然已成了共犯——他真心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翻了篇,再也不被提起,因为这大概是他上大学一年半以来做过最冲动最愚蠢的事情了。他想起那人当时是怎么激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对了,“秘密”——曹丕心想,我的秘密是什么?被对方知道的部分又是什么?曹丕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完全是因心虚而恼羞成怒,这才一时冲动想用拳头来掩饰这种心情——曹丕把拳头砸在挑衅者脸上时,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指尖传来的猛烈颤抖。

对方口中的我和贾诩的“秘密”,是什么呢?……

他一边发呆,一边听到贾诩在厨房里忙活的声响,知道今晚的晚餐会是火锅,因为这是贾诩唯一会做的大餐,专门打电话叫曹丕回家吃饭的原因也在于此。又过了一阵,他便听到贾诩在餐厅叫他。“我在这。”曹丕回应,接着是由远及近的一串脚步声,和贾诩推开门发出的吱呀声。“吃饭吧曹子桓!”他说,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学生动不动就出现在他的床铺上这件事,火锅底料的香气也一并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探进来,导致曹丕在那一瞬间真的动了一个念头:我要是死在这一刻也不足惜了!但他不能死,香喷喷的火锅还在咕嘟嘟冒着热气,如此和蔼的贾老师也难得一遇,他如果死去,那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贾诩,”他仰躺在那里伸起胳膊,示意对方拉他起来,“拜托你件事情。”

“什么事?”

曹丕借着贾诩的手有些吃力地起身,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紧贾诩的眼睛缓缓开口:

“千万别告诉我爹……求你了,贾诩。”

贾诩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小兽在低声向自己祈求,这让他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甚至连开个恶劣玩笑逗逗他的想法都被抛在脑后。“行,我听你的。”贾诩点点头,“谁也不告诉。”

 

曹丕不敢把打架的事告诉父亲,大概是他终于察觉到在动机层面自己并非绝对清白,而曹操的眼神像鹰一般尖锐,被他盯着,曹丕会感觉自己的秘密无处遁形。他仰躺在贾诩床上等着贾诩把火锅食材准备充分时,越想越觉着别扭,但别扭之余又有点好笑。他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进贾诩房间是什么时候,在那个周六,在这张床上,就浅埋着他和老师的所谓“秘密”。那时他刚升上大二,又在社团换届中成为了院诗社的社长,便抽出个周五晚上在校门口的大排档办了一场团建活动。酒过三巡,住宿的同学互相搀扶着朝宿舍区走,只留下住公寓区的曹丕还坐在凌乱而冷清的酒桌前吹着夏夜的晚风,他想给贾诩打电话叫他来接自己,但转念一想已经不早了,只好在打好发票后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回家。他酒量说不上差,但也已经半醉,终于摸摸索索绕过学校小路在天旋地转中一头撞在家门上,在寂静的夜晚炸出一声闷响。

后面发生的事曹丕已记不真切,那都是贾诩的复述了:被奇怪的撞门声惊醒的贾诩赶忙开门将已经神志不清的曹丕拖进屋去。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吟诵一些即兴写就的软趴趴文绉绉黏糊糊的诗句,又好像是在抱怨鸿鹄之志无从施展,贾诩听不清,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第二天曹丕从沙发上醒来只觉得头痛难忍。他粗暴地摁灭手机闹铃,光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冷泡茶,就着突突的心跳声猛灌几口。“贾诩。”他大喊,但贾诩房间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于是曹丕把喝剩下的茶放回冰箱,原路折返回客厅,他看到贾诩的房间门紧闭着,于是一边敲门一边探着头去听里面的动静。那自然是什么也没听到。

“冒犯了。”曹丕在心中为自己的唐突道歉,然后开门。贾诩睡得正熟,据后来他的说法,是因为曹丕在沙发上睡得极不安生,嘟嘟囔囔一堆听不懂的话,好不容易入睡却打起呼噜,吵得贾诩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开始泛亮才昏昏沉沉睡去的缘故——但那天的曹丕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只是凑近贾诩床边,狡猾地朝老师耳朵里吹气,惊得睡梦中的贾诩一哆嗦,醒了。

“贾诩,”曹丕重又叫道,“你今天也有早课吧,一起去教学楼?”

“操……”贾诩缓缓坐起身来,眼睛依然紧闭,“曹子桓,你还没清醒哪。今儿个是周六。”这次轮到曹丕“操”了。他拿起贾诩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一看,好像这才酒醒了似的,略显难堪地拍拍脑门。贾诩再次栽进枕头里,只是睡意不会再那么轻易降临了,他能感受到他的学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似的用肩膀连拱带推一点点挤在了他身边,然后扯起夏凉被的一角,蛮横地钻进被窝,他又感受到曹丕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鼻子里呼出的气体有规律地拂在他脸上。贾诩睁开眼,看到曹丕正凑在极近处眯起眼睛和他对视,突然就感到头有些晕乎乎的,明明宿醉的不是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明白有什么东西可能回不去了,对他而言、对他的学生而言。

 

左右不了诱惑

你才拒绝寂寞

你没有错

因为没有谁做对过

心安理得,于是你堕落

来啊

来啊

我陪你。……

 

只要有一次默许,事态就会变得像溃堤一般难以控制——后来每次曹丕在未经允许时来搅他的好梦,贾诩都会想起那个懒洋洋的周六清晨,想起那些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堕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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